是什么时候对外滩海关钟的声音喜欢起来?应该是看《婉君》的时候,那时电视里演到北京就是故宫的屋顶和歌哨的声音,演到上海就是海关钟沉厚悠远的“当,当……”。

是的,我生活在这个城市,和许多同龄人一样,在石窟门那样的房子和狭小的弄堂里,度过了大半童年。以至我偶尔经过那样的地方,总觉得亲切的很,雕刻者花纹的棂,暗红颜色的门,天井里的花草青苔,几被腐蚀的木头楼梯,每天滋生矛盾的公用厨房,还有夜晚了,当当的摇铃声,“煤气关关好……”
在这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不免有些算计的小聪明,浸染着这样的空气,人也实际的很,所以上海男人的精,和上海姑娘的嗲,都是有着历史成因的。
后来,这个城市里有了所谓OFFICE小姐,有了白领,每天地铁里匆匆脚步和写字楼电梯里狭小空间的寒暄,成了常见的背景,西装笔挺和精明干练打扮的男女,他们被商家盯住了,成了消费的主体,成了大多数新步入社会的年轻人的首选。

白天这个城市忙碌,夜晚,这个城市滋生迷情,总感觉在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背后,这个城市太安宁了,缺乏自由和激情,缺乏热烈的空气。摘下强硬的面具,只听见心的疲倦,和茫然的呻吟。
我不是很懂上海这个城市怎么会让这么多人寂寞,在五光十色的绚烂背面,有那么多暗淡的,轻飘飘的灵魂,在那里颓然着。
这里飘扬着悠悠的JAZZ,劲舞着热力的DISCO,却听不见有点思辩批判的摇滚;
这里滋养了阴郁的安妮宝贝,“半瓶子酒”美女“半瓶子”作家的卫慧,却孕育不了诡异真实的芭蕉,萝卜一样脆生的赵赵。
甚至是直撮人心,写尽世间苍凉手势的张爱玲,而不是温暖清透,大气智慧的杨绛。
是华丽着华丽,追忆着追忆的陈丹燕,而不是畅想了女性自由和飞翔的林白。
上海只可能是上海,变不了香港,变不了新加坡,更成不了北京,成不了拉萨,成不了婺源小城。
上海之所以是上海,也许也就只是因为,它的繁华,它的五光十色,它的一切建立于物质之上,又漂浮于物质之外的华丽颓靡。
上海并不是个浪漫的城市,它有支撑故事发生的背景,也有冷冷注视每个空洞灵魂的眼睛。
你有一百条理由厌恶,厌倦这里的一切,更有一百零一条理由留在这里。
因为无论走多远,你都仍会怀念记得这个家一样亲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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