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春节了,无数的人为了一张火车票想尽各种方法,只为了在这个节日可以阖家欢聚,北京在转瞬间几乎成了一座空城。我没有回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怕回家又得面对亲朋好友们的老问题:“亚妮,什么时候将男朋友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呀?”
除夕之夜,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寂寂闪烁的都市霓虹,巨大的孤独和无助袭击了我,我给沈同庆打电话,说:“你来看看我好吗?我一个人,心里特别特别难受。”他显然是不高兴的:“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今年春节我要回老家的,我不在北京。”他将电话挂了,我又打过去,他再挂,我再打,如此反复,我像疯了一样,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也顾不得尊严,流着泪,苦苦求着一个男人:“来看看我,好吗?”直至他的手机关机。
大年初一,我决定慰劳一下自己,去国贸的茶餐厅吃饭,一进门,就看见了沈同庆,身边的应该是他的妻子和女儿吧,三个人正头靠头对着一本菜单研究点什么餐。他的妻子盘着发髻,黑色的毛衣,恰到好处地搭配着一条桃红色的围巾,托着腮微笑着,一眼看去就是那种被家庭保护得很好的女人;他的女儿,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时不时娇娇地嘟嘟嘴,似乎在说:“我不想吃这个。”一家三口,丈夫成功、妻子优雅、女儿可爱——多么和谐的温暖的画面!而我,我是什么?我算什么?
在那一刻,我领悟到一个真理:一个男人,他可以对你蜜语甜言,他可以和你缠绵缱绻,但在他内心深处,真正在意和看重的,还是他的结发妻子和他的家。
我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泪水流了一脸。一直都以为,我是在为一份纯粹的爱、一位值得爱的男人付出,在这个前提之下,我三年的青春、三年的牺牲,全都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到头来我却发现:所有的不过是我自己给自己制造的一场梦境,沈同庆,他爱过我吗?或许,曾经爱过;或许,从来就不曾,我只不过是他工作之余的一场情感消遣而已——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摧毁我,也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激起我破坏一切的欲望。
回到家,我拿出纸和笔,给沈同庆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你骗了我,现在我要你付出代价。我要钱,20万,否则,我会将那些照片公布于众。那些照片,是我和他的家居照,我用数码相机拍的,为的是他不来的时候,可以凭借这些照片感觉到他在我身边。我满怀着爱意拍了那些照片,而现在,它们却成了我发泄恨意的工具——多么荒谬的讽刺!
沈同庆在收到我的信后约我去他的办公室,在那间我们有过无数次鱼水之欢的办公室里,在我将存有那些照片的相机内存卡交到他手里之后,他将一张20万的支票放在了我面前,神情倨傲。他说:“亚妮,20万对我不算什么,我只是没有想到,原来你也不过是一个这样的女人。”
是的,20万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20万对于我,更不算什么——我的心伤,我梦想的幻灭,岂是20万可以补偿得了的?我以为这20万可以稍稍化解我心里的不平衡,却发现那根本不可能,真正因为这20万获得心灵安宁的人是沈同庆,一句“原来你也不过是这样的女人”,轻易地将我和他割开,将曾经的男欢女爱一笔勾销,他轻轻松松全身而退,而我,却要在每一个孤单的夜里,像一只受伤的狗,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舔着伤口——我输得是这样彻底。
然而不管怎样,生活还是会一样继续,我只是学会了自嘲:一直以来,我近乎自虐式的忍耐,只期望自己能做一个对方眼中完美而脱俗的情人,可是到头来,在他的眼里,我和娱乐圈里那些拿着所谓的录音带去要挟导演的三流女演员并没有什么区别吧?也许每一场见不得阳光的爱情,总是这样的,开始的时候纯纯粹粹轰轰烈烈,可是到最后各自亮出的底牌,无一例外的恶俗不堪。就像是一场盛宴,一路吃下来、吃下来,终也成了残羹,无可避免,无法收拾。
上一页 [1] [2] [3]